二手车:黎明前的骚动

汽车商业评论2月4日报道 930万辆的二手车交易量、同比增长约2%，这是1月份中国汽车流通行业月度形势分析会上给出的2015年二手车交易数据。

这样的交易量在业外人的眼里似乎不够好，诸多稿件用“未破千万”做标题，似乎透露出一种遗憾。

但这样的销量，《汽车商业评论》了解到，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已经有了“很多水分”。

二手车行业，计算销量时往往以“每转一次手”计算“销售一次”。也因此，在电商平台竞争导致补贴盛行的时期，经常有二手车商之间相互转手以获取补贴的情况出现。

2015年政策上的不利好实际上也在雪上加霜。目前全国已有95%地级城市实行限迁，国五标准以上为12个城市，国四标准以上为261个城市，国三标准以上为51个城市，国二标准以上为3个城市。

这导致车源丰富的一、二线城市中，8年以上老旧二手车无法正常落户，制约着二手车的发展。

山东一些曾经很火热的二手车市场，如今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去市场看车的，很多都是二手车电商”，一位业内人士如是说。

多位从业者向《汽车商业评论》表示，他们预估二手车交易中真正进入终端消费者车中的车辆“也就500万辆至600万辆”。

尽管如此，中国二手车市场仍然有着极大的空间。相较于欧美成熟汽车市场1：3甚至1:4的新车与二手车交易比，中国二手车市场仍然处在初级阶段。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过程中，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也因此，大家都认为，中国二手车市场的体量空间足够大，但目前身处的“爆发前夜”却似乎有些长。

2015年，期待着爆发即将来临的二手车行业有了悄然变化：进一步大规模融资之后，资金实力较强的企业开始抢占C端并频频打广告，C2C模式杀入搅动行业——这些都是在此前并未出现的。

这些将如何影响二手车行业？而当前的企业与模式中，谁又将笑到最后？

一资本继续输血，但势头下降

2008年，中国新车销售迅速增长，业内普遍认为，根据6年左右置换周期，二手车行业将迎来发展的第一次高峰。

2010年“车易拍”二手车在线交易平台的推出，标志着二手车电商这一商业模式开始出现。

2013年开始，资本开始关注二手车领域。晨兴创投、红杉资本、君联资本等多家PE公司开始了以数十亿人民币计的风险投资。当年，车易拍、优信、车王等第一批二手车企业开始完成了初轮融资。

2014年则延续了这一势头，二手车平台车易拍在2014年情人节当天完成了C轮融资，共获5000万美元投资。竞争对手优信拍则在9月完成B轮总计2.6亿美元的融资。

同年，在随后的2015年搅动了二手车市场的C2C交易平台人人车则获得了2000 万美元的 B 轮融资。

最终，2014年关于二手车电商的投融资超过10起，并且有近五成的投融资超过1000万美元。

消费者和二手车经销商通过在线平台进行二手车交易的习惯开始逐渐形成，二手车的在线交易规模也在这一阶段快速提升。

随后战事则继续“升级”。据不完全统计，2015年有17家二手车电商接近9亿美元的公开融资——不包括平安好车，瓜子二手车直卖网等自有集团的资金注入。

其中，完成A轮与A＋轮的共4家，完成B轮的共4家，完成C轮的5家，完成D轮的则有车易拍以及车王认证二手车超市2家，分别融资1.1亿美元以及1亿美元。

中国互联网三巨头“BAT”也在纷纷布局，其中腾讯投资了C2B、B2B、B2C、C2C整个链条上的所有模式，百度则押注优信，而阿里在建立了汽车事业部之后，采取与经销商合作的方式，试图将新车、后市场、二手车进行整合。

尽管BAT对二手车的看法以及认可的模式不尽相同，但是初步的电商布局已经完成。

自2015年第四季度开始，疯狂多日的资本开始趋于理性，获得融资的项目仅有2个——其中还有一个是获得杨浩涌个人投资的瓜子二手车。

二二手车电商集中度，将从高到低再到高

2015年，消费者对二手车平台的认知度有明显提升。

“听说过二手车平台”的用户比例超过50%,“使用过此类平台”的用户上升至9.5%。一项调查显示，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发达城市的消费者,对二手车平台的认知度更高。

根据易观智库统计，2015年中国二手车电商交易总额达到592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74.0%；二手车电商交易量为101.2万辆,市场保持60%以上的增速。

预计到2016年二手车在线交易量占整体二手车交易量的比例将会超过10%，之后二手车电商市场将会进入启动期。

从2015年二手车电商平台成交量来看，市场集中度仍较高——车易拍、优信拍两家平台的交易规模超过60%。其中,车易拍以35.2%占据领先位置,优信拍以27.9%紧随其后。

处于第二梯队的平安好车、车享拍在2015年发展迅速，两家份额分别占到8.4%、7.4%。

由于2015年出现了较多新兴的二手车电商平台——平安好车、车享拍、瓜子二手车、人人车、天天拍车、车置宝、好车无忧等，业内预计2016年二手车电商领域的竞争格局仍将发生改变,集中度会有一定程度降低。

而在2017年－2019年，将有可能出现1～2家最有实力的二手车电商企业实现IPO，其交易规模也将达到几百亿级别。而最终能够脱颖而出的企业必须具备差异化的竞争优势——比如权威的车况认证，成熟和完善的线下服务体系以及持续不断的资金支持，其他大部分不具备优势但盲目进入的企业将被逐步淘汰。

预计未来3年内，二手车电商平台高速增长的态势仍将延续。

同时,虽然目前二手车电商并没有成熟的盈利模式，但目前盈利渠道开始逐渐多元化——二手车平台的盈利模式逐渐成熟并向多元化发展——包括金融产品、车辆延保、增值服务、交易佣金等。

三B与C模式之争，答案渐渐清晰

2015年,车易拍、优信等二手车电商平台相继推出针对个人车主的服务项目——车易拍推出了C2B的帮卖车，优信则推出了B2C的买车服务。

《汽车商业评论》认为，这是经过了几年积累后，两大平台开始向上下游延伸，以期塑造品牌形象，获得更大的市场空间。

服务于B的二手车企业，在各个场合强调B的不可替代——而事实也是如此。但从年中突然杀出的C2C企业，则以“省去了中间环节”为噱头，引起了诸多关注。

瓜子、人人车在2015年成为焦点，除了大笔融资之外，两家企业以C2C交易为模式，号称“二手车终极业务模式”，“消灭一切B（二手车商）”，而这听起来则是对服务于B的车易拍、优信、车王们的巨大冲击。

也因此，去年以来，双方之间观点冲突不断。

在去年底，这场冲突到达了一个小高潮：12月，车易拍创始人兼CEO杨雪剑隔空喊话瓜子二手车CEO杨浩涌，称瓜子在1年内将因C2C模式的“行不通”，而触及业务C2B领域——而赌注则是1亿原始股。

而瓜子二手车回应称：“其实，C2B一直也在做。”考虑到瓜子二手车刚一上线时就表示是“二手车直卖”，这样的回答的确是有点“打脸”。

对于二手车C2C业务的各种质疑一直存在：低效率、难以保证车况、自身业务模式无法盈利等等问题一直是质疑的焦点。

车王二手车CEO李海超也曾炮轰C2C是“市场的破坏者”，“成交效率低下，投入产出比倒挂；为了冲量，打着C2C的旗号撮合黄牛；车源品质难以保证”。

近一段时间来，针对几家C2二手车电商平台的负面信息遍诸网络。一家自称以口碑招揽客户的二车C2C平台，更是被人爆出车辆存在“调里程表”、“隐瞒车况”、“曾经出过事故”等诸多问题。

依据C2C二手车电商平台的业务模式，《汽车商业评论》了解到，每卖出一辆车实际上都是在亏钱。因为C2C模式的电商，每成交一单，需要7人进行服务——包括评估师、负责带看的销售，以及后续的服务——而服务费用并不能覆盖这些成本。

也因此，一些业内人士抨击C2C，不是真正2C（消费者），而是在2VC（投资人）。一位二手车业内资深人士在朋友圈里讽刺：“客户买一部二手车，车价5万元，你不赚差价，收客户2%的1000元交易费，再去补贴5000元；再拿着成交量融资，这和E租宝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2VC的庞氏骗局”。

而C2C企业们最喜欢对标的“美国模版”——美国二手车电商Beepi如今也在大洋彼岸遭受了冲击。

2015年，Beepi原计划融资3亿美元，估值20亿美元。但随后，由于其业绩增长乏力和盈利可能渺茫，其被投资人普遍看空——在最初被资本热捧之后，Beepi业绩从2014年开始就遭遇明显的增长瓶颈，2015年上半年交易量仅为6000台。到了12月，其融资规模大幅缩减至5000万美元，最新估值也大幅下降为5亿美元。

四广告“烧不烧”，有人明白有人糊涂

2015年之前，二手车电商几乎不做广告。这年10月7日，3000万元买下“中国好声音”冠军之夜的“黄金60秒”，让优信二手车成为话题王。

优信的公关曾经在非公开场合、半开玩笑地称优信为“二手车界的综艺咖”——先是斥资1.8亿元独家冠名了在爱奇艺独家播放的《奔跑吧！兄弟》，随后又邀请了一批明星为其拍摄广告，并于第四季《中国好声音》播放期间插播。

而瓜子二手车从10月易名后，在公交站、写字楼等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广告宣传，仅此一季度就花了2亿元。

这让上线仅十天的瓜子二手车网站日均UV已超过100万，而瓜子CEO杨浩涌表示，1年内还要花10亿元“用于二手车市场的品牌渗透和城市覆盖”。

瓜子的竞争对手人人车也随后加入“烧广告”，据称花了2000万元请黄渤代言，其首轮投放也花费超过5000万元。

有从业者向《汽车商业评论》表示：“能有二手车企业花钱为这么‘屌丝’的行业做广告，是件好事。”也有人说，“在消费者心中，对二手车消费进行了普及”。

关于“烧钱”的逻辑，《汽车商业评论》曾经作过解读，其背后的原因很简单：烧给消费者看，烧给投资人看。

而也有一派坚决认为，烧钱并不理性——相较于打车这样的高频服务，二手车购买与销售都是极为低频次的消费，巨额广告投放费用带来的客户转换率可能极为有限。

车101二手车创始人兼CEO栾晓锐在朋友圈表示：“二手车不是打车软件，烧是烧不出未来的。”

而已经完成D轮融资的车易拍CEO杨雪剑表示：“今年广告的最大的效果就是让消费者知道了，有一种车叫二手车，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杨雪剑不认为不打广告就会被淘汰出局：“我们手底下能动的钱，绝不会比十亿元少。就是烧，我也烧的起。问题是你不烧广告，以后你的品牌就会被遗忘吗?我认为在二手车领域烧得钱无法获得用户粘性，对车易拍不会有太大影响。”

如今，二手车电商并不具备完全自我运转的能力，为了扩大盘面，均需一定程度的资本“输血”，但大规模的烧钱显然是激进之举。

如今二手车企业的竞争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层面——从对业内资源的争夺，进入到对更为复杂的C的争夺。做广告或许是手段之一，但这背后更要有产品、团队、技术做过硬的支撑。

五政策瓶颈还未被打破，但快了

政策，是如今横亘在二手车行业发展之路上最大的难题。受限购、限行、限迁政策的影响，二手车行业的发展远比想象的艰难。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国内约有110个地级以上城市不允许国四排放标准的车辆迁入，更有城市提高门槛至“国五”，甚至引发了二手车商的强烈抗议。

2015年2月，广东省环境保护厅发布《关于广东省提前执行第五阶段国家机动车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的通告》，要求从3月1日起，在珠三角地区实施轻型汽油车国五标准，而“不符合国五标准的新车注册和外地转入的变更登记与转移登记，交管部门将不予办理”。

通告发布时距春节放假仅两个工作日，而假期结束至新政实行也仅有4个工作日。因此，该事件引发广东二手车商的集体罢市与上书请愿，随后相关部门将该《通告》实施日期推迟10个月。

但最终，2015年广东省二手车呈现20%的下降，由此足见政策对市场的影响之大，好消息则是，在随后的一年内，在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的促进下，相关政策开始进入了实质性讨论与制定中。

10月，《二手车流通管理办法（修订建议案）》由商务部起草完毕，在行业内部征求意见，在括税费改革、限迁政策、临时产权登记、电商交易和车辆信息公开等五个方面进行改革——这是十年来我国二手车管理办法的一次大革新。

如此，税费方面或将大幅提升二手车商的利润，同时推动传统经销店二手车业务的大发展。目前，二手车增值税按旧货交易增值税方式征收，即按照全额的2%征收，但二手车平均利润仅约为6%。

此外，临时产权变更登记和车辆信息公开等内容，在此次管理办法修订建议案中也有提及。

按照当前规定，二手车所有权在实现过户之后，才完成了所有权的转移，并不是在进入流通领域就完成所有权转移。在限购城市，原车主需要等到旧车卖出才能腾挪出购车指标。

为此，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提议建立临时产权制度，在二手车待售时赋予其商品属性，而二手车在临时产权登记期间相当于商品，不能上路。

而关于限迁政策，或将在年内有所调整。除《办法》外，中国汽车流通协会表示，解除二手车地方限迁政策已被纳入《汽车行业反垄断指南》，并将有望在今年5月正式出台。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沈荣表示，2016年年中之前，在解决二手车限迁问题上将实现突破，“虽然不一定结出硕果，但一定会开花”。

此外，《二手车流通企业经营管理规范》已于2015年11月初正式发布，2016年9月1日正式实施，将有助于解决二手车流通企业准入与规范经营问题，有助于建立竞争有序的二手车市场秩序。

这些政策出台，将是打破二手车行业“紧箍咒”的关键一步；也只有政策利好，才能让二手车行业的“黎明”真正到来。